【莘莘学子】叶圣陶杯省一等奖高分作文分享

今天,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徐润荧同学和邵鸣瑞的获奖高分作文(省一等奖 97分)!

脉络
——湖州二中101班 徐润荧
当华美的叶片落尽,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。
——题记
叶之脉
这是……光吗?
明亮温暖的阳光从袋口不断涌入,潮湿的草木气息萦绕在我身边,我睁开了惺忪的双眼。
也许已是春天了吧?可惜我是一粒种子,不然早就蹦得高高的去沐浴原野上普照的阳光,享受煦风轻柔的抚摸。
不多时,一只大手伸进袋子里摸索,我幸运地被拣了起来。一阵天旋地转后,又落入了大地母亲熟悉的怀抱。
可当我环绕四周,却发现一切早已变了模样,身边不是从前绿意葱茏的试验田,而是一片陌生的、新被开垦的荒地。
但我是一颗优秀的成品种子,肩负着让更多土地长出优良品种的使命,因而我很快便随遇而安了。
照管这片新田的是一位老人,约莫五十来岁,我将她称作奶奶,因她对这片土地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植物都保有同等的耐心与关爱。
奶奶的手,让杂草丛生的荒地变为了生机焕发的菜圃。
在这里,我完全不用担心吸不饱水分,也不用忧虑茎秆太过瘦弱。任天下雨刮风落冰雹,我在奶奶搭的大棚里,无需毳衣炉火也安然惬意。
因此我更努力地生长,如果我的叶片足够饱满青翠,奶奶就会用她粗糙的手指细细拂过一条条叶脉,这时脉络仿佛连通心脏,唤起灵魂深处喜悦的战栗。
有一天,田里来了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孩,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奶奶后面,踩扁了好几株新生的菜苗。奶奶皱了皱眉,却没说什么,只是由着她。
我听到她用天真清脆的声音问道:“奶奶,你在这里整天日晒雨淋的,也种不了多少菜,就算卖掉也没有多少钱,为什么不早点放弃种菜,回家过清闲的退休生活呢?而且种菜久了便像个农民,我都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提起……”
奶奶却没有回答,她低着头沉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,汗湿的刘海垂下来一点,看不清她的表情,唯有锄头碰到硬土块沉闷的敲击声,一下又一下……
时之脉
几载春秋轮换,又是一年盛夏。蝉鸣在燥热凝滞的空气里不断重复着那些单调的音节,像是在歌颂树液的甘美。
我却又干渴又焦急,奶奶已经有好几天不曾来过了。土层里生出了裂缝,根系好似榨干了最后一滴水,连呻吟的力气都丧失了。
但我仍然撑着,我相信奶奶不可能放弃这片羁绊颇深的土地,不来定是因为来不了,我得等着她回来。
皇天不负有心人。远处逐渐浮现了两个移动的小点。那是之前的小女孩,不过现在她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,而她身后的是……不是奶奶,是她的女儿。
她们挑起了水桶,不时交谈些什么。我侧耳聆听着,原来连年的劳累化作病痛压垮了奶奶,她只能在医院接受长期治疗,但即使她躺在病床上,仍念叨着这块地,盼望子女时常回去照料。
洒遍甘霖,女孩却没走,她抱膝坐在田埂上,黑沉沉的眼眸里水汽氤氲,几滴泪珠砸在地上,她的头深深埋入臂弯中,我听到她反复喃喃着:“我懂了,我终于懂了……”
我心中了然,她一定明白了奶奶为何要种菜,为何那么执着地守着这块地。
奶奶是一位苦命而勤劳的人,早在改革开放之初,她便积极投身于基础建设中,成了一名任劳任怨的电焊技师,手上或深或浅的烧伤的疤痕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如今,安土重迁的她回归了儿时的田园,既复活菜田,也耕耘心田。以种菜治圃度过晚年,是因为她对土地的依恋,也是因为除了这些,她很少有别的娱乐活动。
过去那个热火朝天的辉煌时代赋予她勤劳刻苦的奉献品质,而当今的时代仿佛一骑绝尘,将气喘吁吁的她甩在了后头。
奶奶的手,握过发烫的电焊枪,挑过沉重的水桶,养活了母亲,也扯大了姐姐。
我望进女孩的眼睛,那里泪花闪烁,多了几分敬意与坚定。
扎根于土里的人,继承了庄稼野火烧不尽的顽强,必然有着春风吹又生的茁壮,奶奶从一九五零年走来,风尘仆仆,向未来走去,虽步履蹒跚,却心田焕然。
我期待着她的归来。
梦之脉
秋风吹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,也带来了阔别已久的朋友。
奶奶回到了菜园,她减少了劳作强度,但依然守着它。
从前的水稻朋友乘风而来, 落入我的身边。他告诉我袁老先生逝世的消息,袁老先生对他正如奶奶对我一般重要。
我无法给他一个拥抱,只能摇一摇叶子致意。
“那你接下来做什么呢?”我问。
“我能做的太少了。也许是尽力拔高吧,这样袁老就能在禾下乘凉了……”
那我呢?正如姐姐说的那样,农业是土地之本,民生之基,国家之源,我希望即使奶奶因岁月流逝而佝偻了背,他人也能弯下腰平视她。
女孩又来了,她牵过奶奶的手,那双手粗糙皴裂却宽厚温暖,以棕褐色的皮肤为底,老年斑与皱纹纵横,细小的疤痕与泛红的血泡偶现其中。
她抚摸着这条深深的脉络,自手心出发,与之相连的是生命的脉络——那青翠或橙黄的,是菜畦,是稻田,是与天地相接的生命之源。
长风拂过田野,禾浪涌动,金色的阳光如数尾沉鳞竞相跃起,掠过稻穗因饱满而低垂的头颅,蒸腾起草木的清香和药草的苦涩。
长风入怀,女孩握紧了奶奶的手,这时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涌动,在激荡,通过她苍老的手,涓涓流入她的小手,汇入脚下的土地,不息地向另一端渲泻而出。
夕阳已然酿就馨香的醇酒,这条脉络盛满了金黄的酒液,载齐了禾下乘凉的美梦,沿着浩浩山河一路流淌,垂馨千祀,万古流芳。


两岸
——湖州二中204班 邵鸣瑞
(一)
两岸一河之隔,近如咫尺。
江南又是一年春,有燕双飞环柳。暖风熏得游人醉,仿佛身处梦中。暂别了冬日的严寒,迎来了春景的美好,人们都冲出了家门,冲向了温暖与希望。人们沿着河堤行走,有说有笑。就连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的迟暮老人,都在子女儿孙的搀扶下缓缓行走。
春天也降临了对岸。阳光照射在一排排低矮的房屋上,照射在一条条阴暗泥泞的小路中,显得微茫近乎无光。房屋墙壁上或深或浅的裂痕仿佛在述说着历史的变迁,河畔不知树龄几许的柳树仿佛在感叹着岁月的沧桑。
唯一带来鲜活的却在房屋之上,那些整个冬天都不曾与阳光亲密接触的被子,如今一排排迎风招展,吮吸着阳光的温暖。大红、大绿……像是在石墙上盛开,花团锦簇。就连房顶那一棵在寒冬中病怏怏的树,也在尽情地感受春的气息。
楼顶的树旁,有一个孩子蹲着,两只稚嫩却又长满冻疮的小手撑着脑袋,他正在看着对岸。
他很久之前就喜欢在高楼上在树旁望向对岸,可今日与往常并不相同。对岸的人们都不似之前裹紧衣裳、步履匆匆,而是一同沿河游玩。
孩子总是看着对岸的孩子们,看着他们牵着父母的手,与父母一同玩闹嬉戏。他总是很羡慕。父亲常常有忙不完的农活,总是很早地前往家中仅存的几亩地耕作——只是为了维持家庭生计,帮孩子攒足学费。春天一到,又要开学了,学费总还是差上那么一点。至于母亲,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下他们去了对岸。
孩子不免又叹了一口气,他又羡慕起对岸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了。
他还要去处理家务,之后又要完成作业。在离开前,他还是如往常一样,踮起脚尖,睁大眼睛望向对岸。他想看看能不能见到母亲----尽管他已经不大清晰地记得她的样子。
他叹了口气,却在心里告诉自己总能看见的,到时要告诉母亲很多很多:自己长高了、会干很多家务了、学习也越来越好了……还要问问母亲这一次别走了好不好?
他一想到这,似乎就看见了母亲和煦的微笑,似乎又看见了一家三口一同漫步河堤……
他一蹦一跳地下楼了。
(二)
两岸一河之隔,泾渭分明。
又是一年春天,孩子已成少年。
昏暗的灯光晕开在狭小的房间中,光芒映照在少年的脸庞。
少年又叹了一口气。
他关了灯,走出房间,来到楼顶,树还在,只是不如以往繁茂。纵使严冬远去、暖春已至,可总显得病怏怏的。
少年望向对岸,那里是华灯初上、璀璨夺目,不时传来欢声笑语、飘来饭菜香气。夜幕之下,对岸仿佛犹是白昼,人们三三两两沿着河堤散步。有人坐在岸边,手持钓竿,钓竿没入水中,偶尔上下摇动,泛起阵阵涟漪。
少年想去对岸看看了。听家中上了岁数的老人说,以前还有皇帝的时候,这条河是护城河,对岸原本还有城墙,对岸那边是城里,而我们这边就是城外。而每当打起仗来了,总是城外先遭殃。
如今少年愈发觉得对岸是如何得美妙,如何得令人向往了。那边没有一年到头的农活,没有学费不够的烦恼,那边还有更好的学校,还有许许多多他从未见过也从未了解过的新奇玩意儿。似乎那里的春天都更让人沉醉。
对岸还有母亲。少年如今已经全然不记得她的样子了,只记得她离开的那天是如何决绝,以至于自己去拉着她的时候被她一把推开。
少年下定决心,一定要前往对岸,去看看城里到底是怎样的,去体会那里的春天,去融入那里的生活,到时把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一起带去,让他那弯了一辈子的腰能挺起。
少年越想越开心,他望着漆黑的天空,望着寥寥的星辰,深吸一口气,准备继续奋战一夜。
他满怀希望地下楼了。
(三)
暖春忽而已至,少年长成青年。
年年岁岁,河畔的柳树似乎不曾改变,就连时不时掠过河堤的飞燕,都似乎与往常相同。春天到了,总带来了勃勃生机。今年的春天,好像多了一丝料峭,就连昏昏欲睡的人被略微吹拂都能清醒过来。
可青年又叹了口气。由于工作原因,他不得不早起晚睡,每当他伴着日出醒来时,他总是感到迷茫,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。就这么昏昏沉沉地一日复一日。
他已经来对岸好几年了,可惜父亲终究还是没见到这一天,父亲的脊梁终究还是垮了。倒在家中那少得可怜的田地里,倒在了维持家庭生计的路上。
在熬过为了升迁而不得不参加的应酬之后,他行走在回家的路上。一路上,人们都在躲避着他,那满身的酒气,也确如那洪水猛兽了。他醉眼迷蒙地望向前方,望向大街,望向更远的对岸。那里已经是一片空地。前些日子,政府下令拆迁的事情还被好事的人们讨论了好几天,都在说分多少钱分几套房。这些都与青年有关,他自然很在意,也是第一个响应政府号召的。不过真当政府拆迁之时,已经没有几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对岸了——自己还有很多事忙不过来呢。
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被推倒,一条条阴暗泥泞的小路被填塞,柳树被连根刨起,高楼也被夷平——原本生长在高楼上的那棵树自然就不知所踪。
青年来到河岸边,望着对岸。他想起了很多很多:父母带着自己去农田里劳作、一家人围在一起享受晚餐、母亲的微笑伴他入梦……可如今,母亲不知所踪,父亲埋于地下,居住了二十余年的老屋就这么没了踪迹,陪伴自己亦是二十余年的高楼的树,也已经不复存在。
而那个自己呢?那个天真烂漫的孩童,那个渴求知识的少年,就这么远去了。
再走也走不出故土。他终于到了对岸,他也失去了根的所在。
两岸一河之隔,说近不近,说远不远,可当下站在对岸河堤上的他,却再也无法跨越。
他嚎啕大哭。
两岸一河之隔,咫尺天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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