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记

九月的流光，于墙里听着墙外的故事。

或许是入秋的缘故，不似三月的马踏浅草，不似六月的溽暑炎炎，只给这日子徒增一抹凉，那种能使躁动与热情安逸下来的凉。抑或九月入了学，又是入了这十二载的最后一轮，如同那些往日的桃李春风散尽了，只剩下一岁的江湖雨夜留给我去自渡。

九月初，亚热带的季风吹去八月末的处暑。暑去，白露至，“而气始寒也”。

庚子年正式开学的日子因华夏的大疫而推至九月，这秋风飒飒秋雨霏霏的节气里开了学，少年心里也好似蒙上一层浅霜，思索着往后一载的时间里是否都是披星戴月，晨光月露。嘴里颂着“风雨多经志弥坚，关山初度路犹长”的警句，心绪却飘向红砖墙外那方窄窄的天地。

“他们的日子一定很安逸吧。”少年发着牢骚，听着墙外忽然传来的市井之音——隔着高墙，只闻其声却难见其景。九月的夜渐长，晚间墙外传来的民歌易将少年浸于数理公式间的思绪剥离。与其说是羡慕其安逸，倒不如说只是对现状的逃避，叹着“景翳翳已将入，抚孤松而盘桓”，却遭来先生的训斥，“燕雀戏藩柴，安识鸿鹄游”。少年无奈，只得再次捡过心绪归置于题海中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时光不曾因任何人的怨恼而驻足。纵然每天都被提醒“明天迎接新挑战”，少年仍感觉每天都是同样的枯燥。午间墙外有时会传来卖米人的吆喝或孩童的嬉闹，少年就伴着这些声音给半天的劳累加上一个休止符。尽管对学习的重要性心知肚明，也未产生丝毫厌学的情绪，少年仍然热衷于想象墙外的人“快乐”的日子，乐此不疲。

九月的时光似乎比一年里其他月份更不爱等待，恍惚就过了二十二个昼夜，而这天恰好是秋分日，“昼夜均而寒暑平”，雨季显然过了。

秋分日往后都是晴日，暑气也完全消了，少年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，不再每天幻想着墙外。太阳直射赤道，故昼夜均分，晨读的时间被提早了，五点多的天空还是暗的，灯光下读书，恍然听见墙外传来了锅碗的敲击声，接着就是男女的絮叨，顷刻，絮絮声渐息，人大概已经出门了。少年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生活也如此，不禁突然暗暗笑出声，随即又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，心思放回古文字行里，认真地朗读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，似乎想要弥补前些日子的怠惰。

已至九月末，少年竟不再关心墙外的种种，偶尔听见各种夹杂方言的吆喝声，只是抬抬头，可能会瞟一眼红墙，却不再思索墙外的那方会是什么，即刻捡起纸笔，写着画着，毕竟那书中的东西，看着写着，才似“云山苍苍，江水泱泱”。

九月入秋，万物凋凋然之时也，而九月之于少年，同扶桑晔晔之三月无异也。

（指导老师：何楚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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