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

 

  高2024届1班  杨焱婷  指导老师：汪琪

戏不知何起，一往情深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题记

月明星稀，如水漫延。

“春风上巳天，桃瓣轻如翦，正飞绵作音，落红成霰。”唱词不知何时又在耳边响起。最近我总爱做梦，梦里我好像回到那里—那个戏曲繁华的年代。

贞观元年，华灯初下。

夜阑星汉迢迢，江波玉蟾映水遥，峨眉俏，俏粉交，车舆珠帘绸缎宝篆绕，锣鼓喧噪，凤管鸾箫，转鹭走马灯照，长街短巷繁闹。

转过街市，绕过巷道，戏音渐渐清晰。只见侍木笼葱，奇花熌灼，一带渚流，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，再进数步，渐向北边，平坦宽豁，两边飞楼插空，雕甍绣槛，皆隐于山坳树林之间。

踏进大堂，远远得看见三尺戏台上，一个纤纤身影，那戏子步伐轻盈，一袭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，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一指，再往回一扣，浓妆墨眼下一双水波流转的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荡漾，清日扶光如星河般透戏楼子那一方木雕窗泻在台上。星移物换，沧海桑田，水䄂一挥，翩翩间唱尽秋落，一丝一缕婉转悠扬，再回眸那戏子擒着泪，朦胧间让人痴醉，戏幕落，台下终是梨园客。

不知何时，我的心里装满了悲伤，盛似一座秋山的落叶，眼前的一切仿佛是镜中花，水中月。我曾梦见万邦来朝，九鼎八方，群衣荟萃，犹能破晓，足下山河万顷，盛过黄沙甲胄，辉煌仿若临安一梦，眼前是商女啸歌，尸骨未寒。

世人只如商女不知之亡国恨，隔江犹唱后庭花，却不知汗青不过一纸三行，史书潦草，如何能言下千秋桔荣，万古荒唐，目看戏能，一台戏，留下这兵荒马乱的朝。

大梦方醒，浮尘人世。

心还隐隐泛着痛，眼角啐着一滴未尽的泪。戏唱的是实实在在的世道人心，看的是真真切切的悲欢离合。

犹记得小时候，爷爷也常常带我来这戏园玩。小时候不懂，只见台上一袭青衣，那家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，我也跟着咿咿呀呀的胡乱哼着，憋着个满脸通红，逗得爷爷开怀大笑，我那时觉得有趣极了。长大后才明白，那戏子唱十里红妆；唱三书六礼明媒正娶；唱悲欢离合；唱那远走他乡的状元郎；唱黎明百姓；唱战火纷纷众生皆若；唱家破人亡；唱心如灭灰；不再抬头。

从那时看戏起，我偏与戏结了缘。

只是后来，爷爷走了，戏园也不见了。只有那孕育了最细水长流的美丽，流转了四百年不朽的文化的戏还传唱于众多梨园子弟间。他们细细雕刻，反复锤炼着这方美丽的艺术。

爷爷的样子，如今的我已不大记得了，但我想，戏曲记得，它一定记得。我们就像散落的珠子，随地乱滚，戏曲就是那根柔弱又张韧的细丝，将珠子串联起来。人生如梦，浮浮沉沉的，让人看不清来去归处。但我不怕，戏曲会带领我找到正确的方向。因为我与结了缘，在小的时候，只会咿呀乱叫的时候。

正因如此，我才满腔热由衷感谢那群游走于浮尘的梨园子弟。这里的戏园没了，不用担心，我总能在另一处，也许很近，也许相隔万里，找到一个看戏的位置。再听那青衣唱着嫦娥，唱着嫦娥的寂寞，她的命运，荡漾在无声夜的宇宙， 星光闪闪，浩渺无边，岁岁年年。

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，正如一出戏有一出戏的命，缘起缘灭。也许未来的某天里，我躺在病床上，周围是喧闹挤压的人群，而我的世界很安静，整洁的病床上露出一只还未来得及盖住的脚。但我不关心这些，我在等，即使等到了亲人的送别，我依旧在等，等待与戏曲的最后一面，断了这份缘，消散于人间，终年一千岁。

但我没有悲伤，只是微笑着睡去，因为我在想，下次与戏曲的缘起缘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