榜上有名 | 第21届叶圣陶杯初赛一等奖作品(高三)

在属于艺术的时代
高三五班 米斯羽
辅导教师:靳书敏
“今日下午三点,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将在市中心广场举行,用科技为您打造最极致的艺术体验,各位热爱艺术的朋友切勿错过……”一只外形如同燕子的银色机械鸟在城市上空滑翔,不时发出啁啾般轻灵悦耳的广播声,设计精密的电子眼一刻不停地捕捉着下方的场景。经过多次规划的城市楼群起伏有致,如同一片铺展开来的巨大海浪,简洁优美。街道上涌动着行色匆匆的人群,人就像系统中显示出的一片密密麻麻的红框。银鸟绕过城市中心最高的电视塔,向城市西郊飞去。城市的海浪飞快浮动又变得稀疏,代表人像的红框也零散起来,广播的频率因此降低了不少。
银鸟一路飞到了城市的最边缘。楼房变得像扑上岸的浪花一样低矮,一片凋敝。突然,它捕捉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红框。那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,头发斑白,跛了一只脚,正蹒跚着沿街道行走。“今日下午三点,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将在市中心广场举行……”银鸟依循程序发出悦耳的广播声,并不思考对方是否会对广播内容感兴趣。老人抬起头望了它一眼,它毫无反应地仄转身体,飞向还未广播过的区域。
老人收回视线,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间平房前,掏出钥匙打开房门。屋子面积不大,一张书桌、一张床,剩余的空间摆满了油画、一摞摞手稿和雕了一半的石膏像,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。老人熟练地避过这些东西,把拐杖搭在书桌边,坐到画架前继续勾勒那幅画了一半的画。“笃笃笃——”他刚调好要用的颜色,一阵敲门声响起,老人放下调色板,走过去打开门。
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,门一开,他脸上立即挂上热情的笑容,“你好你好,雷文老师,我是……”“张琦,虚拟艺术公司的张总负责人吧?我记性还不坏。”雷文叹了口气,转身把几个雕像搬到床上,又拉出一把椅子,“坐吧,可惜我这儿有点寒碜,不要嫌弃就好。”
张琦坐下,又冲雷文摆了摆手:“别这么说,雷老师,您是旧时代伟大的艺术家,何况我还跟着您学过画,您可是我的老师。”
“我没教过你什么有用的东西,你在人工智能上的成就靠的是你自己。”雷文坐回画架前,一笔一笔小心涂画,“这个时代,搞艺术的人工智能有出路,但搞艺术的人是混不上什么饭吃的。你当初如果继续跟着我学,现在也要跟着我一起被淘汰了。说说吧,找我来做什么?”
“不是什么大事,”张琦笑了笑,“我从公司的购票信息里看到,您买了一张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的门票,有点惊讶。我记得您一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……您终于对虚拟艺术改观了吗?”
雷文提着画笔的手顿了顿:“不,我只是不太甘心。好比一个曾经名满天下的剑客,有一天死在别人剑下,临死前总想知道那人是什么来路。”
“旧时代的武侠小说。现在也很少有人看了,节奏太慢。”
“是啊,都旧了。”雷文叹了口气,“新时代的脚步太快,我老了。这个时代,艺术不是必需品。”
“不,雷老师,您错了!这个时代,恰恰是对艺术需求量最大的时代!”张琦站起来,语气激动,“正因为这种需求,虚拟艺术才会成为浪潮!我记得旧时代的文学家曾经把自己比为下蛋的母鸡。在旧时代,吃鸡蛋的人少,散养的母鸡下的蛋就够吃;但是新时代,人人都要艺术,人人都要吃鸡蛋,供不应求,所以我们才要工厂化,要提高产量,而只要输入需求就能立刻生成艺术作品的计算机能做到这点,这就是虚拟艺术出现的必然性!”
雷文沉默了一会儿,半晌才道:“……在达·芬奇那个时代,画家不被认为是艺术家,而是与泥瓦匠、木匠相同地位的工匠。现在,你们把所有的艺术都变成了达·芬奇时期的绘画。——可能更糟一点,变成了流水线。你们需求的不是艺术品,是商品。”
“您不认同我,这我理解。毕竟做了您那么久学生,我懂您的坚持。”张琦叹了口气,目光投向那几个放在床上的石膏像,“您要不要试试新型合成雕刻材料?硬度够,但质量轻得多……我记得您的脚就是搬雕像的时候砸坏的。”
“不了。我摸惯了石膏和大理石,拿着新材料,下不准刻刀。”
“好。那我先告辞了。”张琦走到门口,回身望了一眼雷文,“无论如何,希望您在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上看得开心。您要是想了解这项技术,随时欢迎来公司参观。”
大门“砰”的一声合上。雷文充耳不闻,仍然专注地描画着。良久,他放下笔,长吁一口气,把新完成的画挂在墙上。画里,一个在黑夜的暴风雪中摇摇晃晃的登山客,正高举一面鲜艳如血的红旗,坚定地向着雪峰的最顶端攀登。
下午三点,市中心广场人满为患。广场中央搭起了形似旧时代悉尼歌剧院一般的浪花型建筑,外层覆盖着纯白的巨大幕布,这冷峻的建筑因此平添几分海水般的柔软。人们的热情高涨得出奇,门票早已售空,仍有不少没能抢到票的人拥在会场外举着手机拍照,似乎能和这划时代的艺术巡演合影就算得上不虚此行。拖着一只跛脚的雷文夹在中间,像抽出一条挤干水的皱毛巾那样费力地把自己从人群里抽了出来。他凝视了一会儿这座庞然大物,便掀开入口处的帷幕走进会场,庞大的白色海浪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。
会场顶部安着一圈聚光灯,最前方是一个亮起的大屏幕,中央依次闪烁跳动着八种艺术的象征图案和‘虚拟艺术公司’的标识。座椅呈半弧形排开向屏幕聚拢,几乎已经坐满了人。雷文攥着门票,找到自己在第三排的座位坐下,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,像其他人一样注视着屏幕安静等待。
很快,会场内灯光一暗,屏幕上闪出一行艺术字体:“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,现在开始!”几乎同一时刻,四周的墙壁和地板上炸开了层层叠叠的绚乱烟花,观众们仿佛置身于一枚巨大的虚拟烟花中央。雷文这才注意到,场馆顶端的聚光灯只是立体投影,光线来自墙壁本身。
掌声如雷鸣般响起,虚拟艺术公司的发言人拿着话筒上台,致意了三四次才让掌声渐渐平息。“各位热爱艺术的朋友,下午好!欢迎你们来到‘虚拟艺术家’巡演!”他深鞠一躬,“‘虚拟艺术家’是当前艺术创作领域最先进的人工智能,只需要八万分之一秒就能创作出一件艺术作品,从绘画、雕塑到音乐、诗歌,它擅长一切,是新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……”发言人停顿了一下,笑道:“我来为各位演示一下。”他滑动屏幕,输入几个关键词。四周骤然染上一片明亮的绿意,树影摇晃,一道清得几近空无的小溪从观众脚下淌过,再看屏幕,上面已然生成一副深林山泉的油画。
“只要输入相应的描述、想达成的效果,无论哪种艺术形式都能‘一键生成’。”发言人微笑着操作屏幕,让“虚拟艺术家”为第一排的一位观众雕了一个坐在安乐椅上读报的三维投影,又写下一首辞藻极尽华丽的、讴歌城市新艺术的赞美诗。“如果这儿有3D打印机,生成的雕塑作品就能立刻打印出来。‘虚拟艺术家’还能采集声纹数据、自动修音和生成旋律,即使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,也能成为出色的音乐家——下面请我们的特别嘉宾为各位展示这项功能!”
伴随着热烈的掌声,台下的阴影里走上来一个神情恍惚的年轻女孩。
“你们好。”她的声音很低,咬字轻而模糊,如同梦呓,“我喜欢唱歌,但从小五音不全,不管怎么练乐感都没用……我一直梦想着听到我的歌声合上调子。”
“你可以随意说句话,‘虚拟艺术家’会把它转换成歌声。”
女孩几乎没有思考,梦呓般地呢喃道:“故乡啊故乡,我回不去的梦想……”
“故乡啊故乡,我回不去的梦想……”几乎同时,伴着和缓的旋律,一道明亮清澈的回声飘散开来,如晨露,如晓星,如缕缕游动的阳光。如果不是音色一致,几乎难以想象这是用那梦呓般的声音修成的。
会场内静默片刻,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。
发言人拿起话筒:“我相信,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向往艺术的心。但在更加高效的新时代,我们同样需要更加高效的方式追求艺术,同样需要大量生产艺术,要让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,这就是‘虚拟艺术家’的宗旨!”
会场内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。雷文按在拐杖上的手绷得越来越紧。他倏地起身。
“让机器去写诗,那人要写什么?艺术丢了感情,艺术的意义又在哪里!”
雷文大声质问,但没有人注意到他。激动的人们纷纷起身,欢声连成了一片嘈杂,他的声音投进去,没能掀起一点水花。
雷文慢慢坐下,不再说话,只是凝视着人群和屏幕,如同欢呼的浪潮中一快沉默的礁石。
时间仿佛被抻得很长,不知过了多久,会场虚拟的灯光逐一暗下,人们陆续起身离开,很快观众席上只剩下雷文一个人。
“雷老师!”一道人影从舞台后方匆匆赶来,正是张琦。他笑着站到雷文旁边:“您觉得怎么样,反响是不是还不错?
雷文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我听说,你们让人工智能实现艺术创作的方式,是让它扫描大量艺术作品,再根据词条拼凑它们的部分特征。”
“是的,我们有庞大的艺术资料库供它扫描和学习。某种意义上说,旧时代的每一位艺术家都是把‘虚拟艺术家’领进门的老师。”
“你们真的认为这算是创作吗?‘虚拟艺术家’只是在做拼图游戏,这不是艺术,是技术。”
“从报纸上剪下的铅字也可以拼出想说的话。况且,它是不是真的在创作也并不重要。”张琦收起笑容,指了指那些空了的座位,“无论它是真正的艺术还是逗着玩儿的拼图游戏,对人们来说,它只是闲暇时的一种娱乐。重要的只有三点:方便,有趣,不用费心思考。除此以外都不重要。”
“……”雷文沉默半晌,重新站起身来,“我想去你们公司看看,亲眼看看。”
“当然可以,公司就在广场旁边。雷老师,您跟我来。”
张琦领着雷文走出会场,在市中心整齐到如同复制粘贴的建筑群里绕了好一会儿,最终领着雷文走进了一幢毫无特色的大楼。
“我们公司的外墙上原本安了一块四维影像屏幕,后来另一栋楼外墙屏幕松动掉落,这片地方的外墙屏幕就都拆掉了。”
“科技是把双刃剑,这话很对。”
“哈哈,听起来像是那些反科技的自然社会主义者会挂在嘴边的话。”张琦边领着雷文穿过各个部门往深处走,边开玩笑似地说道,“雷老师,您不会打算和他们一样,也找座荒无人烟的山头隐居吧?”
“我只是有点感慨。似乎在这个时代,科技退化了人的躯体以后,向着人的精神挥刀了。”
“‘如今我们依赖技术,仿佛依赖自己与生俱来的手脚与耳目。’倒确实有不少人认可这种观点。但决定如何使用科技的,说到底是人本身。——雷老师,我们到了。”张琦停下脚步,他们面前的门上挂着“测试部”的牌子,“这里就是我们调试‘虚拟艺术家’功能的地方。”
测试部的房间不大,“虚拟艺术家”的屏幕正对着门,屏幕前摆着触屏操作台,左右放着两把椅子,左边的那把上正坐着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背影。
“这就是刚才上台念歌词的那位,也是我们的功能测试员。”张琦解释道。
那女孩没有什么反应,仍愣愣地坐在那里望着屏幕。
“雷老师,您先坐。”张琦拉着雷文坐在右边的椅子上,“测试部和巡演会场一样,整个房间都是投影屏幕。刚才我说,“虚拟艺术家”拥有庞大的艺术资料库……”张琦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,房间的四壁随之变成了一种旧书的焦黄色,旧时代著名的书法和画作在墙壁上徐徐展开,地面上拔起一座座雕像,垒起一摞摞小说、散文和诗集,不大的房间,几乎要被旧时代的艺术作品塞满。“它们就像这样存放在“虚拟艺术家”里。现在没什么人搞旧艺术,很多作品的实体早就遗失,只有这里有记录了。”张琦还想说什么,他的手机却响了一下。他低头看了一眼,冲雷文抱歉地笑了笑:“雷老师,我还有点事,有什么问题您先问测试员,她对“虚拟艺术家”的了解不比我少。”说罢,张琪握着手机急匆匆地出了门。
雷文望着那些塞得满满当当的艺术作品投影,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自己那间偏僻拥挤的小屋。
“雷文老师。”那个年轻女孩转过身,用那种呢喃般的轻声说道,“我很喜欢您的画。”
“过奖了。你的歌也不错。”
“不……那不是我的歌。”她面对着雷文,没有聚焦的视线却不知飘向了哪里,“发声的,不是我。那不是我想唱的歌。”
“机器没有感情,它唱不出人们想要的歌。”雷文默然半晌,忽然问道,“如果没了这些艺术资料,虚拟艺术家就运行不了,是吗?”
“对……这里储存着它的全部艺术资料。没有它们,它立刻就会枯竭,唱不出哪怕一支最简单的儿歌……”她的目光飘过操作台,“点一下清除键就好。”
“就这样?他们不担心这些资料被删掉?”
“不重要的……它的源代码还在,只要再多花一些时间。资料库没有了,就再建,旧时代的艺术没有了,就用新时代的代替,只要是符合格式的艺术就好……”
“无论那艺术把绯红的脸颊比成火烧云还是红苹果?”雷文笑了一声。
“都一样的。就算源代码也被清除,人们也还会造出第二个、第三个‘虚拟艺术家’……”她的声音缥缈得几近失真,“我们习惯了机器,我们都是它的傀儡……”
“但也许他们会就此清醒,这谁也说不准。时代的浪潮能吞没旧时代的艺术和艺术家,但它淹不死艺术本身。有人在,艺术就在。”雷文深吸一口气,“只有一句话我认同你们的发言人:每个人都有一颗向往艺术的心。”
那女孩偏过头,看着身后堆积如山的旧时代艺术作品,仿佛怕惊碎了什么似地轻声开口:“谁也说不准……可是能说得准的是,这些旧时代的艺术,这些真正的艺术,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“是,回不来了。但要是这个时代的人一直不需要艺术,这些东西和废纸、破布也没什么两样。如果他们心里有艺术,哪怕人类的文明落魄到连一支笔、一张纸也没有剩下,他们也可以折了树枝,在沙土上画出他们心中的艺术。”
女孩安静地看着雷文,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。“是呀,不试试怎么知道呢……我成为机器发声的喉舌,不用再担心跑调。新时代让我实现了我的梦想,可我好像离梦想越来越远……”
她顿了顿,忽然张口唱起了歌。
“故乡啊故乡,我回不去的梦想……”
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句话,歌声飞得歪歪扭扭、忽高忽低,像一只伤了翅的老鸦。
“故乡啊故乡,我回不去的梦想……”
她明亮清澈的歌声毫无变化地一遍遍回荡,如同一只完美精密的机械鸟。
前方,一串串由0和1构成的二进制信息闪烁着冷绿的光,汇成呼啸的洪流;身后,无数书籍和雕像垒成墙,垒成山,垒成岿然不动的礁石。
在这洪流与礁石的交界处,静默着一道头发花白的身影。他拄着拐杖,左脚微跛,背却挺得笔直。
那身影发出一道悠长的叹息,缓慢地、摇摇晃晃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,面对着新时代,站起了身。
一个艺术的时代,终于落下了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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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音永存
高三九班 张梦毅
辅导教师:李艳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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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山苍苍,江水泱泱,南音之风,山高水长。——题记
那是一个平常的盛夏傍晚,喧嚣的城市也在晚风的轻抚下渐渐趋于平静。我慢步在公园里,这个公园里融合了许多古建筑的元素。我向里走着,来到里面,有几个下棋的老人慢慢地收起了棋盘,轻摇着蒲扇,几个调皮的小孩尽情享受着夏日傍晚的清凉,你追我赶,欢乐无限。我继续向前走着,知了的歌声逐渐消逝,夏夜静了下来。
突然,一丝神秘悠远的声音,从公园不知名的角落里响起,时而清越,时而激扬,仿佛在倾诉,又仿佛在呼唤。我寻声而去,走到尽头,没等我细想,声音又再次响起,顿时一道亮光闪过,刺桐花在墙上盛开。我怀揣着好奇心,继续前往,花香逐渐浓郁,声音依旧不停。在我刚踏进院门那一刻,我见到了一个身穿粉色旗袍的女子立在舞台中间,身边有抱琵琶的白色旗袍女子,有端着竖笛的古装先生,还有一位拉着二胡的老者,以及在他们身旁端着不知名乐器的女子,他们分坐在吟唱女子的两旁。
琵琶声响,歌声又起,吟唱女子清舒峨眉,如清泉般的歌声悄悄流淌而来,语调古朴又沉静,不解其意却又让人情意无限。四个乐者端坐如痴,神情如醉。而乐声又都天衣无缝地融合在歌声里,五个人融为一体,又都飘然出尘。恍惚之间,我好像穿越到了大唐盛世,唐明皇和他的妃子们在欣赏着他的新作《羽衣霓裳曲》。乐师李龟年领导着他的乐队,尽情地演奏着。同样的笛子,同样的心情,同样的白色裙装,同样如月光般轻轻洒下的音乐,令人心旷神怡。
一曲戛然而止,将我从似水流年中带回现实表演的五位乐师,互相鞠躬致意,又相视一笑之后又一起消失。而在他们演唱的院子里,两个古朴而又清新的字逐渐映入了我的眼帘——南音。这如天籁般的声音,原来是“南音”。
与此同时,南音这颗种子在17岁少女的心中悄然种下……
“南音”一词对我来说是如此陌生,我回家之后便开始了探寻南音之路。“泉州南音有着“中国音乐史上的活化石”之称,乃中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传统古乐,于2006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09年泉州南音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……”在了解了基础的文化背景后,我在无意之间瞥见,我家社区附近竟有一个南音社,这无疑增加了我对它探索的兴趣。
微风清徐,跟随着悠扬的洞箫声,穿过错杂的小巷,我来到了南音社,抬脚迈进木质门槛,映入眼帘的是大堂里陈列着古色古香的乐器——洞箫、二弦、南琵琶等件件都是匠心之作。细听便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如思如慕,如怨如艾的乐声和轻柔委婉的唱腔,无一不敲击着心灵深处。那洞箫声音清晰了,还伴随着琵琶,二弦三弦拍板声,那乐曲是那样的和谐,那样的安详。入内一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在吹着洞箫,神态自如。他们对我的到来似乎感到很惊奇,他询问到“囡囝,你是,来听南音的吗?很少见有年轻人会来。”我点了点头。白发爷爷似乎很高兴,对着乐师侧耳轻声地说了一句“南音终于传出来了,来,快让我们奏一曲。”山水似点墨,宛若丹青未干,水榭傍细柳,画舫推清澜,荡漾于山谷间,甚是缱倦怡然,笛声忽入耳,风铃晃花了眼,是谁于江南间将乐曲奏响?这就是从唐代流传至今的南音,这就是贯穿泉州历史的南音,这就是被誉为闽南文化“活化石”的南音。
几粒星子坠入深海,随之跃出一轮骄阳,一晃上千载,转瞬即逝,唯沧海桑田,历久弥新,所有种子都值得等待,等待一个华盖苍天的未来,而吾唯愿南音将永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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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亭序
高三九班 孙明宇
辅导教师:李艳东
风沙沙地吹过,王羲之望着碑后的山、水与竹林,思绪似是被抓回了三年前。“这真是个好地方”,他嘴上喃喃着,眼睛却在注视着一点,像是在念想着什么……
“夫君,酒来了。”夫人在一旁端着酒杯,同他一道跪在墓前。似乎是这一声轻唤,又或是开始飘逸的酒香,终将王羲之的魂儿给唤了回来。缓了缓已然跪酸的双腿,他用颤微的双手接过酒杯。可见这不见起伏的颤抖,竟让盛得满满当当的酒给洒出些来。恰巧一阵风儿吹过.那本就抑不住的酒香便开始随风弥漫,而王羲之那早已任风吹拂的神绪,也被酒香牵住,牵回到了三年前……
“右军,何顾不言?”一旁同倚在翠绿芬芳的青草地上的朋友轻推他一下,满脸笑意.似是大梦初醒的王右军环顾四方,又突然大笑起来。此地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,又有清流激湍.映带左右——这里是会稽山阴的兰亭,是他一生中最为快乐的地方。
三月初三,天气当然爽朗,微风抚过河曲上的杯盏,那勾人心魄的酒香弥散在整片空气中,望着同行的诸多友人,听着耳边不止的畅淡与欢笑,王右军的心里也不禁感到了几分快话。举着酒杯,诗兴大发,一番提议,一众附和。于是在这群贤毕至的兰亭,便开始了对酒赋诗的游戏。饮酒,赋诗,已然微醺的王右军痴痴地盯着眼前的推杯交益,举酒赋诗的场面,不禁想到他那长埋的理想与人生。这幅肆意饮酒作诗,泼洒文华的景象,不正是自己求有不得的理想吗:这无拘无束、快活自在的场面,不正是自己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人生吗……想到这里,他细酌一樽酒后,又不自放声笑了起来。
几翻交盏,酒尽了,诗赋了,人也醉了。众人们乘着醉意,品鉴着彼此的笔墨。“何不作一诗集耶?”一友人称道。这十七篇作品,无疑足以合作一诗集。“便叫——兰亭集罢!”捧杯,仰饮,又一人笑应道。好酒,好景,好诗,当配好序,可又要让谁来作呢?”恭让了一圈后,写序的担子便落到了王右军的肩上。
研墨,蘸笔,似是起了兴致,又像是有了头绪,王右军没有过多犹豫,提笔便写道“永和九年,岁在癸丑……”一个个字迹规整又平齐,不费多少笔墨,就让那群贤荟萃的场景跃然纸上。又想到了与友人们品酒赏景的快乐,回味着苦苦追求的欢娱时光,他接着写到“似是游日骋怀,足以极视听之娱,信可乐也。”
此时的场景,足以称得上是极乐。王右军顿了顿笔,望着面前推杯交盏的画面,又抬头望了望天“真希望这快乐可以持续下去啊!”可又想到人生苦多,快乐短暂,长叹一声,一股忧伤忽然涌上心头,那是为官的躬卑、家族的仇怒、命运多舛与人生无奈。他恨这世道不公,权者放浪;他恨这家族多怨,性命难安;他恨这年运难悖,人生寡欢……他不过是渴求自由,喜弄文墨,却不得与之悖道而驰,终日陷于动荡的官场之中。其实他最恨的,不过是自己的卑躬生膝,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。悲由心生,却流露到笔触,浸润在文字中去了:一次次地涂抹,一个个的笔画,无一不体现着他的纠结、他的痛苦。渐渐地,那墨迹越来越狂放,越来越形意。到最后,纸上竞相出现四个大字“岂不哀哉!”
“哀哉,哀哉……”,紧盯着文字,王羲之又觉得少了几分情切,几分达意。“哀哉……哀……”,猛地灌下了一杯酒,那毫不留情的辛辣便刺痛了他的喉头。默然,再一沉吟,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,他终是发出了一声“岂不痛哉!”……
“嗒吧”,一滴眼泪滑过王曦之的面庞,落入了他手中那只剩半杯的残酒。回首看过一同跪在父母墓前的妻儿,他猛一仰头,那半杯的辛辣便入了嗓,下了喉。他随后回指指天,冲着墓碑大喊,“我王羲之,从此断绝红途,誓不再踏入官场半步……”言毕,王羲之力竭,趴在地上,奋力嘶吼着,大笑着,却早已泪流满面。不知他是在用吼声喧泄着多年来的委屈,还是用泪水涤净多年来所沾染上的尘垢。
陡然,一阵清风吹过,似是吹平了终年的哀伤,又吹兴了他埋没多年的理想,却亦如三年前的那阵惠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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